另一邊顧長明雙目緊盯著戴果子不放，果子說的不全，肯定還有所隱瞞。要是真在幻覺中見到親爹，又怎麽會出招傷人，還有那把從來沒見過的兵器，平日裏又藏在哪裏？

他的目光挪移到戴果子手邊，果子正好要把那件兵器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的藏起來。被顧長明撞個正著，戴果子沒有一絲尷尬，反而笑嘻嘻道：“是不是沒見過這個？”

“見過。”顧長明沒說謊，他還真的是見過，“不過是在藏書的圖冊中，沒見過實物。”

“我爹留給我的，也沒有什麽招數留下來，我自己琢磨出來一點，總覺得不太像樣。”戴果子用肩膀碰了碰顧長明，“你的圖冊裏有沒有具體的招數？”

“沒有，這是很冷門的兵器。”顧長明向著他一攤手，讓他把非針非錐的兵器交出來，這東西倒是藏得好，不過體型狹窄，不過尺餘，很適合貼身收藏起來，“有名字嗎？”

“幹爹說沒有名字。”戴果子抓抓頭，這是爹留下為數不多的遺物，而且最適合隨身攜帶，除了幹爹沒有旁人知道。對顧長明又實在沒有防備之心，反而以為松了口氣。

“最是厲害的殺人兵器都沒有名字。”顧長明對著兵器上的血槽，瞳孔微微收縮，“這兵器見過血，還不止一個人。”

“不是我，當初拿到手裏的時候已經是這樣的。”戴果子生怕顧長明誤會親爹是做了什麽壞事，連忙把兵器搶過來，“我就想別浪費了好東西，才找你打聽的，不說了。”

“圖冊上寫著叫眉間尺，算是別名，原來該有八招可惜遺失了。回頭要是返家，我給你把圖冊找出來，沒準你看著裏面記載的文字能夠有些感悟。”顧長明沒有要追問果子父親的過往，他見過孫友祥，又共事了數天。

孫友祥的摯友，肯定不會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。顧長明好似聽過一兩句，說果子的父親以前也在開封府中行走，所以兵器見血未必是傷人，也可能是救人。

“她們兩個在那裏悄悄話說不完了。”戴果子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，發現柳竹雪和小鳳凰兩個活脫脫成了雙鋸了嘴的葫蘆，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，神情尷尬。

不是相處的挺好，怎麽更尷尬的反而是柳竹雪，而且這一次非但沒有回避開他的眼神，反而投過來一個求救的目光。柳竹雪哪裏得罪了小鳳凰？

戴果子朝著顧長明撇撇嘴，別是外頭那個兇巴巴的素娜沒解決掉，剩下兩個還窩裏鬥起來。

顧長明看著他的嘴巴無聲一張一合，大致看出果子在說什麽，老大不客氣的給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：“說什麽呢，還不是你亂說話，嚇著了柳姑娘。”

“我怎麽嚇到她了，由始至終都是她在說，我是昏迷的人。”戴果子突然朝著柳竹雪的方向一咧嘴。顧長明說的不錯，柳竹雪的臉皮薄，對待這樣嬌滴滴的姑娘，千萬不能魯莽行事，要循序漸進，步步走近才好，“小鳳凰，柳姑娘，都請過來，素娜也過來吧。”

三個女人同時警覺的看過來，被這樣水靈靈的六只眼睛盯著看，戴果子全身不自在起來，肩膀扭了兩下：“我這不是都好了嗎，應該多謝三位的相助之情才是。”

說到這裏還當真彎身分別給三人行了個禮：“都是救命之恩，當下也沒有辦法還禮，等回到上面，我一定再另外想辦法。”

“不用，我又不是為了救你才出手的。”素娜第一個不屑一顧的翻個白眼，這是件柳竹雪苦苦相求的樣子太可憐，而且對她來說只是順手之勞，才隨便救了救。素娜壓根沒放在心上，也沒有要戴果子回報。

小鳳凰勉強笑著搖搖手，示意她更沒有幫上什麽忙，順便用另只手背在身後朝著柳竹雪站的位置指了指。

戴果子見她願意搭理，知道就算是得罪也不算大事，三兩步走到柳竹雪面前。柳竹雪錯愕的看著他，生怕他又提起誰喜歡誰的話題，戴果子出人意料的長揖行禮道：“有勞柳姑娘費心了。”

柳竹雪嘴唇抖了抖，他越是這樣，她反而手足無措起來：“都是一路相伴的，怎麽可能見死不救。”

“大恩不言謝，我會牢牢記在心上的。”戴果子把牢牢兩個字咬得極重，也不管柳竹雪是個什麽反應，一轉頭朝著身後喊道，“顧長明，我們目前身在何處？”

“阿九山。”顧長明一點不用考慮，張口就答。

“誰不知道是阿九山啊，我是問我們離地面還有多少距離，前面這白茫茫的還能走出去嗎！”戴果子始終不想提及在飛蟲群中見到了什麽，所以才故意扯開話題。見顧長明沒有追問的意思，偷偷松口氣。

“目前知道這些飛蟲忌諱素娜的小金，所以大家湊得近些一起走就是，走過這片鐘乳石，後頭還有什麽不好說。”顧長明大致猜想，他們走的這一路，正是狼群下山的反方向。地面上會令活物癲狂的曼陀羅花，還有會鉆進身體裏，產生幻境的飛蟲群。

這些東西不像是會突然出現在山裏面的，否則狼群又何必要等六十年才暴走一次。試想生存環境如此艱難，狼群早就應該遷徙離開。

“能離開最好了，素娜是帶路還是斷後？”戴果子以為顧長明心中有數，沒料到他都說沒有絲毫的把握，硬著頭皮接話，“先離開這一段才好，先前沒有光的時候，我以為是最糟糕的，到了這裏，我還不如走回頭路呢。”

“我走在中間，讓小金護著大夥兒。”素娜知道在場諸人都要仰仗她的本事，傲氣油然而生，說話的底氣都足了，“別的不能保證，走過這一片絕對不會有問題的。”

“前面肯定還有機關的。”顧長明大概安排一下，自己走在最前面，然後是三個女子，戴果子留在最後。

柳竹雪見果子眉尖動了動，心說他剛在這裏吃了大虧，肯定有些餘悸：“不如我來斷後，除了顧大哥，這裏數我的武功好些，也有融雪劍防身。”

顧長明能不知她的心意，既然把話說破，一心都替果子著想：“也好，小鳳凰和果子都是受了傷的，的確不如你來殿後，你多加小心。”

柳竹雪單手按在融雪劍的劍鞘上，隨手便能出招攻擊。素娜偷眼看她幾眼，也見過她的厲害，所以對如此安排同樣沒有異議。

“顧公子，你用布擋一擋口鼻？”小鳳凰細心謹慎，便是小金能夠擋住飛蟲群攻擊，顧長明一人獨走在前難免會有危險。她和小鳳凰湊出兩塊帕子撕開重新綁了繩結遞過去，“你要是出了岔子，我們沒有主心骨，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。”

顧長明接過來，沒有反對，帕子上有兩種香氣糅合在一起，反而沒有絲毫的暧昧。

小金護陣，諸人以大致的圓形隊形，向前推進。顧長明不用回頭也能夠算好身後人的距離，走過巨型鐘乳石群，他見到那些乳白色的液體四處流淌，卻始終沒有沾濕他的鞋子。雖然嘴上不說，心底還是對素娜的本事非常佩服的。

蠱母傳聞顧長明以前略有耳聞，素娜說的很輕描淡寫，當年被前任蠱母尤嬰選出繼任，卻始終沒有說過練蠱的過程有多艱難，那麽多蠱蟲在稚女的身體中共存，這份痛苦絕對非常人能夠承受的。

再看小金從素娜耳蝸中自由出入，要知道平日耳朵裏掉進一點灰塵都會又痛又癢的，更何況是指甲蓋大小的蟲子。素娜長得很美，耳朵如同白玉般，被黑黝黝的蠱蟲擠進耳蝸的撕裂痛楚，又是多少說不出來的苦楚。

所以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。尤嬰的性子會變得那麽偏激，多半也與少時受的苦過多有關。好不容易蠱母練成，身體卻出了狀況，任憑是誰，一時半會兒的都沒有辦法接受的。

素娜始終屏息凝神走在中間，她說的簡單，然而要護著幾個人不被飛蟲群攻擊又豈是一兩句話能夠解決的。她偷偷的已經咬破兩次舌尖，用手背抹了血跡供給給小金，走的時間一長，頗有些力不從心。

好不容易鐘乳石的數量開始減少，本來十來步就見到的，眼下要百步開外才有一柱。顧長明突然停下來道：“前面應該就沒事了。”

素娜忽然聽到本來盤桓在頭頂的小金發出一聲類似警示的尖鳴，臉色一變低喝道：“小心！”

顧長明迅速做出反應，大聲喊道：“跑！用力跑！”

一行人的隊形被打亂，顧長明見柳竹雪已經握住了戴果子的手，知道兩人相互照應不會有事。他一把握住素娜的肩膀，帶她往前飛馳而去。

小鳳凰的身形始終與他在肩並肩的一條線上，素娜本來生出的一點點暗喜，在眼角餘光掃到小鳳凰身影後，蕩然無存。要知道一個沒有輕功的人，幾乎雙足不沾地，快要飛起來的情況下，另外還有個人能夠保持餘力，不緊不慢的跟隨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。

身後傳來一聲緊接著一聲的轟鳴聲，應該是重型的物件落地，所以諸人腳底下都能夠感應到微微的顫動。

顧長明不給素娜回頭去看的機會，身後早就是狼藉一片，武功再好的人在天災面前，猶如渺小的蟲類，不堪一擊。

“別看了，那些鐘乳石全部從高處砸落下來了。”小鳳凰冷聲道，“他帶著你很艱難，你能不添亂嗎？”邊說邊伸出手，握住了素娜的另半邊肩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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